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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原文化研究年第3期郑开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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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老子》新知——从文本到思想

郑开曹峰丁四新

摘要:《老子》文本内部容有不同的思想,比如“道德”与“物”的关系有好几种模式,它有多元思考的特质,放到经典化的演变中是非常合理的。“道”本身是要出现在思想世界里的,或者说它只能首先出现在思想世界里;强调“无名”,意味着“道”超出了思想世界。《老子》中的*治哲学研究,一条线索是“道”“物”二分的上下结构,从这个结构可以读出主宰与被主宰、本与末、一与多、独立与分散、个体与整体等关系,这些关系后来在王弼那里得到了极大的发挥。另一条线索是“道”“无为”而“万物”“自然”,“圣人”“无为”而“百姓”“自然”。“道”“物”二分引发的是主张君主集权的*治哲学,而第二条“道”“无为”,“万物”“自然”引发的是清静无为、与民休息的*治哲学。阅读和引用《老子》,笔者主张以汉简本为基础,结合郭店本、帛书两本和通行本来作出综合判断。引用《老子》文本和分析《老子》章义,应当高度注意其具体分章和章界,同时应当放在“原子章段”的基础上。王弼本或河上公本《老子》应当在出土简帛四古本的对照下得到全面的校勘和检讨,一方面还原通行本所据的古本,另一方面彰显通行本的错误和不足,以及检讨王弼《注》和河上公《注》在解释上存在的问题。

关键词:《老子》;无名;自然;*治哲学;出土简帛

*基金项目: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“出土简帛四古本《老子》综合研究”(15ZDB)阶段性成果。

作者简介:郑开,男,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、道家文化研究中心主任(北京),主要从事道家哲学、中国古代哲学研究。

曹峰,男,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,长江学者特聘教授(北京),主要从事道家哲学、出土简帛文献和中国古代哲学研究。

丁四新,男,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,长江学者特聘教授(北京),主要从事中国哲学与儒家经学研究。

按语:年11月9日下午,在清华大学人文楼,笔者组织和主持了“冯友兰中国哲学论坛:《老子》新知——从文本到思想”的学术座谈和对话会。参加本次会议并发言的学者,除鄙人之外,还有郑开、曹峰和李若晖教授。我们四位都长期从事《老子》文本和思想的研究,在早期《老子》研究领域具有一定的代表性,都取得了一定的学术成绩,故本次会议冠以“《老子》新知”的名称。之所以要召开此次会议,其原因有三:一者,《老子》是中国哲学与文化的基本经典,对中国思想和文化的影响巨大,在世界上也产生了巨大影响。《老子》研究是一个历久弥新的课题。二者,近四十多年来,接连出土了战国至西汉的四种简帛古本,彻底改变了《老子》文本的存在状况,给早期《老子》文本及老子思想的研究既提供了极大方便,又同时提出了许多新问题。三者,近一段时期以来,学者对早期《老子》文本问题多有研究和讨论,对于《老子》思想的研究也在不断深化,如就“自然”“无为”等概念,学者发表了大量论文。我们主办这次会议的目的之一,就是试图对当前《老子》文本和思想的研究作出一个阶段性的总结和回应,并将我们几位的观点介绍给广大读者和《老子》爱好者。会后,季磊博士生整理了郑开、曹峰和鄙人的发言,发言稿又经过我们各自的润色和修改。李若晖的报告是从郭象的视角讨论《老子》的一个问题,他的大文将在其他刊物上发表,故不在本次发表之列。——丁四新记《老子》首章中的相关问题考证郑开这次会议的主题是“文本与思想”。这个题目很有意义,实际上它也是我们试图完善的研究方法和工作旨趣。我将围绕着思想史与语文学交互作用的方法与进路展开讨论。一、传世本《老子》章次的编订先不妨以传世本《老子》第一章为基础来讨论这个问题。我们知道,根据《老子》文本形态演变的规律来看,传世本第一章在最初很有可能不是最开头的部分,郭店简《老子》的形态表明了这一点:早期流传的《老子》并没有清晰有条理的章序。我们也知道,“上经”与“下经”(或者说“上篇”与“下篇”)次序的分别也是不同的,马王堆帛书《老子》和北大汉简《老子》都是《德经》在前。既然《德经》在前,如果其他的顺序不变,那么现在的所谓第一章就可以称之为第四十五章。作为历史流衍物的《老子》版本较多,加上若干种出土简帛,《老子》就成为版本序列最丰富、思想解释最具张力的经典著作,这是其他经典所不具备的。从这个方面来看经典化过程,我们会发现其中有很多规律可以探讨。比如章次的编订——这很重要,虽然其详情我们现在不得而知,但基本可以确定第一章是在反复编辑的过程中被置于首位的。这就有点像《*帝内经》中的《上古天真论》,我们现在看到的传世本《上古天真论》实际上在当时并不是放在最前面,它被列为首篇乃是反复编辑的结果,而编在第一篇自有它的道理。同样,传世本《老子》第一章放在这个位置也有它的道理,这个道理是很深刻的。二、《老子》的“道”与“名”下面,我们想从思想方面做一点尝试,来探讨其中的道理。先看第一句:“道可道,非常道;名可名,非常名。”这两句是大家耳熟能详的,一般的解释也都能说通。这句话的重点揭示了“道”和“言”(“名”)的关系,一上来就把它确立为一个重要问题。这里面还有一个疑点,“常道”在简帛各本有的写为“恒道”,而关于这个“恒”有什么内涵,现在也有很多学者在讨论,比如王中江老师和陈丽桂老师。他们有一种企图,要把这个“恒”读成名词,但这个问题实际上还有可以进一步讨论的余地。我想说的是,“常道”当然应该理解为名词,其含义是比较清楚的,但是“常名”是什么呢?如果我们追究一下“常名”的内涵,实际上就不是特别清楚,好多解释都不能自圆其说。我们知道,老子是讲“无名”的,那么可以猜测,“无名”是不是这个“常名”?已有的研究工作基本已经把这一点解决了,“常名”实际上与“无名”没有什么区别,这样就确立了“无名”在《老子》一书甚至整个道家哲学中的地位。以此为基础,如果我们把中国哲学和西方哲学做一个比较就会发现,曾几何时,有一些学者把“道”对译成“logos”,这相较于对译成“way”当然更有道理,但这其中还有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,“logos”是要通过语言来表达的,但是老子的“道”是拒绝用语言来表达的,“无名”就是不落名相。这就是说,中国哲学的“道”和西方的“logos”“being”等都完全不同,这是一个很关键的分别。第二句:“无名,天地之始;有名,万物之母。”这里的“天地”“万物”,在简帛本都写作“万物”,显然这里传世本作“天地”是经过了修辞,而修辞也是经典化过程中的一个规律。如果在整体上将传世本与简帛本相比较,那么传世本在修辞上是要略胜一筹的。修辞虽然值得注意,但更加重要的是第二句中隐含了已经变形了的宇宙论。之所以说“天地之始”“万物之母”这种表达是一种变形的宇宙论,是因为它和第四十二章讲的宇宙论还是有一些不同的。也就是说《老子》这部书几经周折,其内部有一个跌宕的变化,它容有不同的思想,比如“道德”与“物”的关系也有好几种模式,它有多元思考的特质,这一点放到经典化的演变中是非常合理的。前两句话合起来还有两个重要的意义:第一,“道”本身是要出现在思想世界里的,或者说,它只能首先出现在思想世界里。“道”作为一种“无”,是不能通过感官来感知的,是经验中经验不了的。这样一种“无”只能出现在思想世界里,这就是为什么“无名”与“有名”同时出现,包括后面提到的“同出而异名”,其含义是非常深刻的。这就意味着,如果离开了“名”,离开了思想本身,“道”也不会存在,亦即“道”首先是出现在思想世界里。从“有”“无”两方面均衡地来看,或者说从矛盾关系来思考,这个关系是隐含在前两句话中的。第二,强调“无名”,意味着“道”超出了思想世界。“道”不是一般的“名”所能表达的,而只能是一种特殊的“名”,比如“无名”“常名”。当然,关于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语言,就值得我们进一步讨论。三、“有欲”“无欲”隐含了心性论端倪第三句涉及“常无欲”和“常有欲”。这时我们就必须回顾第二句和第三句在《老子》诠释史中的句读问题。比如,究竟是“无名,天地之始”还是“无,名天地之始”,是需要辨正一番的,这一点从王安石以来就成为了《老子》理解中的一个问题。而王安石在“无”“有”之后断句的方式只能放在解释的历史中来考量,如果要从正本清源的角度考虑,我们就不会、也不应该囿于王安石的这种解释,一定要结合秦汉之前的材料,包括各种简帛文献,来综合地考虑这个问题。综合考虑的结果是:读作“有名”“无名”是比较正确的①。从前人的研究来看,老子并没有特别抽象的“有”“无”观念,他讲的“有”就是具体的“有”,而“无”其实说的是“无有”,或者是“无物”“无形”。偶尔提到“有”“无”的文本,比如“有生于无”(第四十章)、“有无相生”(第二章)、“有之以为利,无之以为用”(第十一章),这些“无”也基本是一种概括性的“无”,概括了前面提到的“无”的那些形式。概括语对于古代思想家来说其实也很重要,他是在概括中进一步抽象,而非一开始就有一个“无”。比如“有生于无”,我们之所以说它是一个相对具体意思的一种抽象表达,是因为在《文子》②里找到了一条材料——“有形产于无形”(《文子·道原》),这就是“有生于无”比较具体的表达。这样我们就将句读的问题解决了。同样,“有欲”“无欲”和“有名”“无名”一样,也是对称关系,我们也应该将它们当作固定的概念来思考。在这句话中,还有“以观其徼”和“以观其妙”这样的表述。过去都是将“徼”理解成边际、中空等,实际上只能带来更多的困惑。传世本中的“妙”字在《说文》中是没有的,这说明它是一个后起字。《易传》“神也者,妙万物而为言者也”中也有“妙”字,但这个“妙”字是后来改的,一个证据是王肃使用的《易传》版本就写作“眇”,这与出土《老子》各本中的“眇”字若合符节。“眇”就是看不清的意思,“杪”是指树枝的细梢,这样一些字都有细小、看不清的意思。把“妙”还原成“眇”,把“眇”读成其本字,就能理解其本来的意思。同样,“徼”字也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明确,它应该与“眇”字成对比关系。如此,就不能把“徼”随便理解成边际等含义。“徼”就应该读成“皦”,是明亮的意思。《老子》里也有“其上不皦,其下不昧”的表述,皦(明)与昧相对。同样,第一章这里,一个是“眇”,那么另一个就是“皦”。这些都是通过视觉语词来表达哲学思想,从语文学的角度把这个视觉语词的类型提取出来后,对于理解道家哲学有一定的意义。将“有欲”“无欲”和前面两句话联系,我们会发现,第一句讲的是“道”和“言”的关系,第二句隐含了一种变形的宇宙论,那么第三句中的“有欲”“无欲”就隐含了一种心性论的端倪。“无欲”和“无心”有着密切的联系,不论简帛各本的差异有多大,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是牢不可破的。从“无心”“无欲”的角度分析,相较于第二句中的那种非典型的宇宙论,这句话已经预示着一种多元思考。而从哲学史发展的自身规律方面推敲,心性论端倪之出现,乃是对宇宙论思考的有力推进。到了《庄子》那里,道家哲学的宇宙论色彩显著减退了,这是不是可以说《老子》《庄子》都隐含了从宇宙论到心性论发展的思想趋向?关于这三句话中的三个层次关系如何,我们不妨先看成是并列的,但是既然本章是在经过长期经典化的演变过程后被确立下来,那么它一定不是偶然出现的,我们不应该预想古人的思考很简单。如此,这其中就存在着耐人寻味的东西,我们应该在理论上加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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